玉岩书院
玉岩书院“种德”门
玉岩书院“洗心池”
南宋名臣崔与之像
广州市流水井巷道内的“禺山书院”木牌坊
“五岭北来峰在地,九州南尽水浮天。”岭南大地倚山临海,地势开阳。自古以来,岭南人纳四海之新风、采中原之精粹,融汇升华,自成宗系,形成别具一格的岭南文化。且务实、开放、兼容、创新之风至今赓续不断。而其文脉之传承,实有赖于历代学者开馆授徒,薪火相传。尤其是书院产生之后,学派纷呈,名人辈出,在中华文化之林中独树一帜。
岭南文化经纬度
广州有两处早期岭南“书院”
岭南文化源远流长,根深叶茂;岭南文化代代相传,不绝如缕。
自东汉“岭海儒宗”陈元首开岭南人办学之风,一代又一代名师硕儒,无不以“传道、授业、解惑”为己任,纷纷开坛讲学,设馆授徒。
东汉末年,番禺人杨孚从洛阳回归故里,卜居珠江南岸。他见附近有一山岗(今广州市海珠区漱珠岗)奇石叠起,环境清幽,便结庐其间,著书讲学,聚徒授业。漱珠岗从此留下岭南书院的早期印记。
三国时期,东吴骑都尉虞翻居广州。他将第五代南越王赵建德的故宅(今广州光孝寺)辟为苑囿,世称虞苑。虞翻是著名经学家,尤精易学,闲暇之余,便在家中讲学授徒。史书记载:“(虞翻)讲学不倦,门徒常数百人。”另据记载,虞翻被贬后一直生活在广州,他在虞苑讲学长达30年。
以当时的条件,一般人办私学,有生徒百人以上,已是不小的规模。虞翻在家中讲学,“门徒常数百人”,可见其苑囿之广,学堂之大。恐怕连当时广州城内官办的州学,也甘拜下风。由此可判断,当时的虞苑,已初具后世书院的雏形。
岭南第一所书院何时何地出现?
一些研究中国书院史的著作称,广东兴办书院,时间上较中原地区约迟了两百多年,这个结论似乎站不住脚。
“书院”名称,始自唐代。我国第一所见于记载的书院,是唐代开元六年(718年)唐玄宗在京城创建的丽正书院。丽正书院后又改名为集贤书院,取“集天下贤才,以济治于当世”之意。
从开元六年到开元二十八年(740年),唐朝一共建了五所集贤书院,其中第四所,是当时任集贤院学士的岭南人张九龄在皇帝御驾东都西返之前,派遣直官魏光禄先入京师建造。
广东最早的书院在何时何地出现?近人刘伯骥在《广东书院制度沿革》中说:“广东书院,相传韩文公(即韩愈)谪守潮州时,曾建立书院于城南,聘进士赵德以教其子符命。”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唐元和十四年(819年)初,韩愈被贬降潮州。他在潮州期间,最重要的举措是积极办学。韩愈向朝廷请示在潮州建置乡校书院,且“出己俸百千以为举本,收其盈余,以给学生厨馔”。又推荐当地进士赵德,让他主持州学书院,教授生徒。
如果韩愈当时在潮州所建学校确是书院,那么岭南第一所书院就是它了,此时距唐玄宗创丽正书院只有一百年。
不过,有学者认为,韩愈当年在潮州所建书院,“至多亦只为一种书舍而已”。广东最早的书院,应是创办于北宋景德三年(1006年)的英德涵晖书院。后来,又有学者发现,南雄的孔林书院创办于北宋建隆三年(962年),比涵晖书院早得多。
岭南最早的书院究竟是哪一所?相信随着历史学研究和考古发掘的不断深入,答案会越来越清晰。
书院,有赏奇析疑之乐
不仅岭南地区的书院难分先后,广州的书院也面临“谁最早”的问题。
因古代广州既有官办的学校,也有私人办的书院,一些官学又冠以书院之名,容易使人混淆,所以有必要了解一下书院与官学的区别。
书院与官学有何不同?
一提起书院,很多读书人就“心向往之”,仿佛闻到了阵阵书香,听到了琅琅读书声,看到了师生们“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释”的场面。和人们想象中一样,书院确实是中国古代一种特殊教育模式,其管理制度和教学方式,与国子监、太学、州学、县学等官方教育机构有所不同。严格来说,唐宋以后的官学,只是一个与科举配套的人才选拔机构,只有“课试选廪”之责,而无“教化育人”之实,亦即所谓“课而不教”。而书院的功能,恰好弥补了这一点,正如王阳明在《万松书院记》中所说:“而名区胜地,往往复有书院之设……”
书院的教学方式,很有温度。清代学者吴尚友在《回澜书院记》中说:
“若夫义学(书院),萃师徒于一堂,昼有讲,夜有读,讲业请益,订期角艺,无风雨晦明之间,有赏奇析疑之乐。此义学之设,其有裨于生童,与儒学并重而不可缺也。”在名师大儒的主持下,通过讲学与研习,振兴文教,赓续文脉,对整个社会产生深远的影响。
玉岩书院
前身是种德庵、萝坑精舍
一般认为,广州第一所有文字记载的书院,是禺山书院。但也有人说,禺山书院不是广州第一所书院,位于萝峰山的玉岩书院,比禺山书院历史更悠久。这种说法有无依据?
如果以正式命名为“书院”分先后,玉岩书院不会比禺山书院早,因“玉岩书院”的名称,在元代才出现。所以刘伯骥的《广东书院制度沿革》将玉岩书院列入元代书院。
但如果把玉岩书院的前身种德庵、萝坑精舍也视为书院,则玉岩书院的创建时间确实比禺山书院早。
种德庵是广州萝岗钟姓始祖钟遂和所创办。钟遂和原居花县(今广州市花都区),南宋隆庆元年(1163年),举家迁居萝岗坑村。他早年经商,后又从政,官至户部司判宣议郎。晚年告老回乡,在萝峰山选中了一块清幽之地,建起一处书舍,名为“种德庵”。并亲执教鞭,教育家族子弟及乡中寒门子弟。
种德庵具体建于何年已不详。因钟遂和病逝于1185年,故可以肯定种德庵建于1185年之前,比禺山书院早二十年以上。
人们之所以把种德庵视为书院,除了它是玉岩书院的前身外,还因种德庵培养出广州两位大名鼎鼎的人物——南宋名臣崔与之和“萝岗香雪”的缔造者钟玉岩。
钟玉岩是钟遂和第四子,自小随父读书,南宋开禧元年(1205年)中进士,官至兼知政事朝议大夫,晚年辞官归里。回乡后,在原来种德庵旁修筑“萝坑精舍”,至元代其后人钟复昌扩建并更名为“玉岩书院”。
游玉岩书院,品“萝岗香雪”
建于南宋的广州书院,唯一留存至今的是玉岩书院。玉岩书院历经宋、元、明、清四朝,历代都有修缮,现存建筑为清代中晚期风格。
书院内保留了众多珍贵牌匾石刻,如韩愈的“鸢飞鱼跃”匾额,朱熹的“忠孝廉节”字匾,文天祥手书的绝句四首木刻,海瑞的联句,郑板桥的春、夏、秋、冬四时画竹刻,张之洞的诗碑等。
玉岩书院所在的萝峰山下,就是“十里梅花浑似雪”的萝岗香雪公园。两者相得益彰,人文景观与自然景观和谐统一。
一座书院,十里梅林,两种景观的完美组合,源于钟玉岩一次偶然的发现。据说钟玉岩告老还乡途经梅岭时,见梅关古道两旁梅花绽放,花白如雪,便向当地人请教如何栽培梅树,并将树苗带回家乡,吩咐族人栽培。族人一呼百应,没多久,萝岗“钟氏三十余村皆梅其村”。此后种植规模越来越大,“至冬梅花盛开,则上村下村皆梅,而岭南岭北尽梅”。梅林延亘十里,号称“十里梅林”。至明清,萝岗梅花声名远扬,全国各地的文人墨客纷纷前来打卡。
欲游玉岩书院,品“萝岗香雪”,可乘坐广州地铁6号线至香雪站F口出,再转乘公交车几个站直达萝岗香雪公园门口。经香雪公园步行约五六百米到萝峰山麓,就可见到玉岩书院。
菊坡书院创建时间仍是谜
广州建于南宋的书院,菊坡书院很少有人提起,原因是南宋以后历代地方志及其他文献都没记载。
菊坡书院的创建人是南宋名臣崔与之。崔与之是广州增城人,自九岁起在种德庵读书,钟遂和对他“视之犹子,提携曲至,督课准严”。
崔与之和钟玉岩是同学,他们一起读书和生活了二十多年。多年后他回忆起这段往事,对钟遂和及钟玉岩充满感激之情。他说:“予少时叨承宣议公(指钟遂和)提携训诲,俾与四兄(指钟玉岩)同学同游皆在萝岗也。四兄年则长于予,学问文章则倍于予,而成进士则独后于予,其殆大器而晚成者也。”
钟玉岩比崔与之大三岁,崔与之于1193年中进士,而钟玉岩1205年才中进士,所以崔与之说钟玉岩“成进士独后于予”。
崔与之字正子,故居在今增城荔城街凤凰山南麓。他一生戎马,历仕南宋光宗、宁宗、理宗三朝四十多年,官至右丞相,谥号“清献”。传说崔与之退隐家乡后,宋理宗将凤凰山赐给他,并御笔亲书“菊坡”二字,崔与之便在此创建菊坡书院。但这所书院具体在哪一年创建,至今仍是个谜。
崔与之所创的“菊坡学派”,是岭南学术史上第一个重要流派,对整个岭南文化、广府文化产生过深远影响。宋理宗称赞他“允文允武,善谋善断”。文天祥非常敬仰他,称他“盛德清风,跨映一代”。连明代岭南大儒陈献章,也说“平生愿执菊坡鞭”。
崔与之还开一代词风,在岭南影响尤大。其《水调歌头·题剑阁》是传世名作。
禺山书院:广州第一所有文字记载的书院
广州第一所书院,究竟是哪一所?
广州的书院,始于南宋。南宋期间,广州至少有四所书院,即禺山书院、番山书院、萝坑精舍(即玉岩书院)、濂溪书院。如果再加上建院时间尚存疑的菊坡书院,则起码有五所。
其中,濂溪书院(建于1175年)和番山书院(建于1244年)建院时间虽早,但这两所书院实际上是官办学府,并非本文所讲之书院,故暂且不论。
人们普遍认为,广州第一所有文字记载的书院,是禺山书院。
据志书记载,禺山书院创建于南宋嘉定年间(1208年~1224年),具体建于哪一年不详。
禺山书院的创建者,方志无记载,只称“梁百揆讲学于此”。
梁百揆何许人也?据《广东通志》记载,梁百揆字宗盛,番禺人。他出生于诗礼人家,父亲梁仲钦是一位学识渊博的儒者。梁百揆幼承庭训,勤奋好学,博览经史。南宋嘉泰甲子年(1204年)乡试第一,南宋嘉定丁丑年(1217年)中进士,历任从事郎、太学录、符玺郎等职。后退隐广州禺山,从事教学。
梁百揆于1217年中进士,又在朝廷任数职,退隐回到广州时,应是1220年以后了。
禺山书院历宋、元、明三朝,毁于明末,原址大约在今广州城隍庙西侧。禺山书院被毁后,清康熙和乾隆年间,朝廷积极推动地方官员兴办书院,先后创办越华书院、羊城书院、禺山书院和西湖书院。重建的禺山书院在大东门内,有讲堂、斋舍、厅厨,气势不凡。
学者评价
“有功名教,著于当时”
梁百揆以讲学著称,生徒必然不少。禺山书院历三朝而不衰,肯定出了不少人才。梁百揆逝世三百年后,明代名臣海瑞在禺山书院就读,后来还为梁百揆撰写墓志铭,他盛赞梁百揆:
“番禺梁端懿先生,宋大夫也。当南渡时,不因官爵而变学守,惟以道德而范乡邦……有功名教,学者称为‘端懿先生’。……时不我为,势不我与,端懿先生所以抱病休归,退隐禺山,明道见志也。先生没今三百年矣,而先生直声亮节,百世不朽也。”
《广东通志》评价梁百揆:“有功名教,著于当时。”
原标题:文脉书院 | 广州历史上这几家书院,究竟“谁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