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驶在通往湖南保靖黄金村的路上......
适逢阴雨天气,薄薄的云雾轻绕在山腰旁,浅浅的溪水缓缓流过山沟,冬日里的黄金村静谧安详,路边、田野里、山冈上的茶树依然沉睡着,静待着来年春天枝头的惊艳绽放。
位于湖南省保靖县东南部的黄金村,不仅被列为第四批中国传统村落,也是保靖黄金茶原产地,和许多茶农一样,戴四生在自家的田野修剪着茶树枝叶,对他来说,这些茶树不仅仅是产业,更是一份家族情怀的传承、一份匠人精神的传递。
一
手工制茶是慢工活,每一个细节都不能疏忽。这一道道手工制茶工序,是经过岁月的磨洗后沉淀下来的精华,是一份淡泊,更是一份坚守......
今年52岁的戴四生是土生土长的保靖人,他个头不高,脸庞被山里的阳光晒得黢黑,宽厚的肩膀和粗壮的手臂彰显出他农家人的身份,他的手掌结实又粗糙,还留下不少疤痕,都是由于常年手工制茶的原因。
“炒青、揉捻,翻炒、抖散……鲜嫩的茶叶魔术般地变直变紧变细,茶香四溢。”生活中的戴四生总是话很少,朋友聚会或者社会活动他常常扮演倾听者的角色,但只要谈到与制茶相关的相关话题时他就立马变了一个人似的,滔滔不绝地讲起他的制茶“经”。
手工制茶过程中从摊青到杀青,再到初揉、杀二青、复揉、杀三青、做条,再到最后的烘干,每一个步骤里面的每一个细节,他都介绍的清清楚楚,一环紧扣一环。
在他身后墙壁上,记者看到摆放的“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非物质文化遗产‘保靖黄金茶制作技艺’代表性传承人”的证书,足以说明了一切。
二
一片片绿叶,承载着黄金村几代人的希望和深情,父亲的言传身教,让戴四生深深爱上了手工制茶这门技艺。从此以后,他一路披星戴月,与茶结下了不解之缘。
13岁开始学烘干,15岁独立手工制茶,戴四生现在手头上的功夫都来源于他的父亲戴桂熬——保靖黄金茶制作技艺第三代传承人。
回忆起父亲,戴四生的眼睛微微有些湿润。在戴四生小时候,村里还没有现在这样大规模的种植茶树,茶叶全部来源于山上的野生茶树,那时候的生活不像现在这般富裕,村民们没有丰富的经济来源,制茶去卖成为戴四生一家重要的经济补贴。常常是母亲和姐姐下午去采茶,父亲晚上制茶,那时候摊青还不像现在有辅助设备,就是用最原始的方式摊放在簸箕风干,等到初揉、杀二青、复揉……烘干这些步骤之后,往往就已经是半夜了,那时候生产能力弱,一周只能产四五斤干茶,戴四生缓缓的说。
每到周末,戴四生的父亲就会带上这一周制作的干茶徒步去几十里外的镇上售卖,“天还没有亮父亲就出门了,天黑了父亲才回来”,父亲不在,周末就没有人制茶了,年少的戴四生看着劳累的父亲和母亲,很想为他们分担,便在父亲出门时自己偷偷学习杀青。杀青是手工制茶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步,看上去简单,却是最难的一步,手掌要在温度高达八十度以上的铁锅不停的搓揉茶叶,锁住茶叶水分,抑制茶叶发酵,使其保持固有的绿色。
谈到第一次杀青,戴四生现在还心有余悸,杀青最难掌握的就是铁锅的温度,第一次杀青的戴四生没有经验,手掌被烫了一个好大的泡。
慢慢的,父亲知道了戴四生在偷偷学习制茶,或许是感受到了儿子的一片孝心,父亲也想把这份传统技艺传承下去,父亲开始正式教戴四生制茶。手工制茶效率低,速度慢,每每制成一份干茶都已经到深夜,但不管制茶有多晚,父亲都会品尝制成的茶,并给予戴四生中肯的评价,如果茶不好,父亲喝一口就知道哪个环节有问题,告诉戴四生如何改进,如果做的好,父亲会笑一笑,拍拍戴四生的肩膀,告诉他做的不错,还会特意留下一些茶叶到第二天和好友分享。
三
“茶叶不仅要做好,而且要做精,每一个环节都要细心“这句父亲常说的这些话,如今成了戴四生人生路上的座右铭,一直激励着他在制茶路上越走越远.....
那个时候还没有电话和网络,也没有预定一说,只要是买过一次戴四生父亲做的茶的人几乎往后每年都会来买,父亲每年也会给这些老顾客留着茶叶,并且每一次顾客在付钱之前都让先尝一下,没有问题后,父亲才满意收钱。
每年春天是戴四生最忙碌的时候,既要负责采摘和制茶,还要关心他的学员们学习情况,茶叶成熟的季节只有几十天,只有在这段时间学员们才能更好的切身体验和学习手工制茶。
严谨、认真、负责”是戴四生的工作态度。每年新茶出来的时候是生产任务最重的时候,一天只有三四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早上6:00到工厂,一直要干到凌晨2:00,甚至要通宵加班。繁重的生产加工任务让不少从事多年生产的老师傅都吃不消,但戴四生从不抱怨,一直坚持在生产加工一线,从茶叶摊收,到成品干燥,都可以见到他匆匆忙碌的身影。
四
“茶叶是会说话的,它通过叶子的颜色、紧实度来表达自己的情绪。”采访结束时,戴四生面对记者如是说。
记者了解到,除了制茶外,戴四生还多次组织手工制茶培训班,各省市茶博会与农博会,打响知名度,积极参与各项技能比赛,磨练技艺。他本人2021年在保靖县组织的黄金茶手工大赛中获得二等奖。
从2015年获保靖黄金茶制作技艺非遗传承人开始,戴四生陆陆续续开始收徒弟,教授他们手工制作保靖黄金茶的技艺,刚开始由于场地资源等原因每年只带两三个徒弟,到2021年戴四生开了一个培训班,一口气带了50余名学生,每个学生都顺利结业还颁发了结业证书,至今为止教授人数已经超过一百人,学生遍布全国,近的有十里八乡的想来学艺的村民,远的有来自广东、福建等地的商人。许多学生靠着跟戴四生学到的技艺改变了人生境遇,其中有一些学生学成也成为保靖黄金茶制作技艺的非遗传承人。
戴四生的妻子是他的第一个学生,现在也是保靖县保靖黄金茶的非物资文化遗产传承人。戴四生和妻子当初也是因茶结缘,两人在一起之后也是一直守护着这份甘甜的事业。妻子的弟弟是戴四生的第二个徒弟,如今小舅子已经是村里数一数二的种茶大户,和戴四生一起长大的姐姐也从事着制茶工作。
一方水土滋养一方人,一片茶叶撑起一方天地。戴四生和他的父老乡亲在这片神奇的土地铸造了黄金村的神话和传奇,他们精心地呵护这方热土,守护着他们的家园,一代又一代繁衍,一代又一代地传承下去!
历久弥坚,直到永远.....